三代「生物能源」
- 第一代:用玉米、甘蔗生产生物乙醇,成熟技术
- 第二代:用秸秆、枯草等纤维生产生物乙醇和生物柴油
- 第三代:以藻类生产生物柴油
如今依然存活的
- 只剩第一代,成功商业化(但也不怎么赚钱)
生物能源商业和研究现状
「2012 十大生物能源公司」现状
- 大部分在 2016 ~ 2017 年倒闭、转行
- Sapphire Energy,2013 年融资超过 $1 亿,2017 年以 $0.01 收购
- LS9,2005 年融资 $81 M,2013 年以 $40 M 收购
- 部分一代生物能源公司存活
Biotechnology for Biofuels
- 生物能源领域 SCI 期刊
- 2016 年以后影响因子暴跌
「生物能源」未获成功的部分问题
- 「(伪)需求」的诞生,没有找到 PMF
- 对市场趋势的严重误判
- 强迫生物做它天然不擅长做的事情
- 错误的估计研发投入和周期
- 其他解决方案优于「生物解决方案」
- 拿着锤子找钉子 - 「实验室创业」典型的路径依赖
1. 「(伪)需求」的诞生
- 2010 年,美军智库兰德公司:《为美国经济提供动力:能源创新处在国家安全十字路口》
- 「对化石能源的依赖使美国极易遭受敌对国家的威胁」
- 美国国防部:23 亿美元支持替代能源研发,「生物质和生物精炼」占到 2.2 亿美元,超过氢能,逼近太阳能研发投入
- 需求并非来自于对生物质燃料需求最高的航空公司、汽车行业等
2. 对市场趋势的严重误判
- 2011 年国际能源署预估:2050 年,50% 的航空燃油将被生物燃油取代
- 现状:原地址 404,只能看网页快照
- 生物航空柴油的叙事有个奇妙的状语:
- 「如果石油再继续涨下去的话」
- 事实:石油价格在生物能源概念爆火的 2012 ~ 2014 年达到历史峰值,之后便暴跌
3. 强迫生物做它天然不擅长做的事情
- 工程生物学:
- 「利用生物的多样性和自然选择特性为人类服务」
- 「改造生物,与自然选择对抗」
- 生物最擅长的事:消耗能源
- 第二代生物能源:为了最大化研发效率,筛选出了「最擅长分解能源物质来进行快速生长」的工程为生物,但人类想改造「最擅长分解能源」的微生物来「合成能源物质」……emmmmm
- 第三代生物能源:藻类工程化程度低,难以改造,高密度下稳定性差,反而大量消耗能源
- 唯一的成功案例
- 第一代生物能源:用酒精酵母吃糖生产乙醇
- 巧了,酿酒酵母天生就会吃糖生产乙醇
- 这个过程俗称酿酒
4. 错误的估计研发投入和周期
- 专攻二代生物能源的 JBei - Joint BioEnergy Institute
- 2008 年成立,启动资金 1.25 亿美金
- J.Keasling 领衔,先后创立 LS9 和 Amyris, 2021 年依然相信生物燃油是 「Bright Future」
- 至今未实现商业化生产
- 瓶颈:副产物毒性、污染、反应效率、工程菌耐受性,etc
- 生物领域类似的故事:
- Keasling & Amyris:2003 年启动青蒿素项目
- 2013 年,Sanofi & Amyris 量产青蒿素
- 10 ~ 15 年研发,投入数十博士/博士后
- Zymergen:Hyaline,错误估计下游技术开发的难度
- Keasling & Amyris:2003 年启动青蒿素项目
5. 其他解决方案优于「生物解决方案」
- 转化效率:
- C3 途径转化太阳能的理论上限:4.5%
*
燃料燃烧效率 20% = 0.9%- 绝大部份积累的能量会在暗反应过程中被消耗殆尽
- 太阳能电池板:15%
*
电池转换效率 80% = 12 % - 算上生物自身耗能,实际差距大概上百倍
- C3 途径转化太阳能的理论上限:4.5%
- 产品品质:
- 生物柴油饱和度不稳定,需要加氢,额外耗能
- 石油裂解的航空柴油品质稳定
- 生物领域类似的故事:
- 生物可降解塑料:
- PLA vs. PHA vs. 纸包装
- 生物合成短肽 vs. 化学合成短肽
- 纯度、产能、提纯过程中的污染、成本、交付周期。生物合成全方位劣势
- 不同来源青蒿素成本:
- 「合成生物学」:2000+ 元/公斤
- 黄花蒿种植提取:1200 元/公斤
- 黄花蒿杂交改良:1000 元/公斤
- 生物可降解塑料:
6. 拿着锤子找钉子 - 「实验室创业」典型的路径依赖
- 教授/实验室创业 - 我会做什么就做什么
- Amyris 公司产线规划:
- 2003: 由 J.Keasling 创立,主攻青蒿素
- 2008: 进军生物能源
- 2019: 公司全面「去 Keasling 化」,转行做护肤品
- Amyris 的核心技术优势:
- 以法尼烯为分子骨架的下游化工分子,包括青蒿素、航空燃油、角鲨烷
- 航空燃油:1680 元/吨
- 角鲨烷原料:约万元/吨
- 角鲨烷制品:数元/g
- 以法尼烯为分子骨架的下游化工分子,包括青蒿素、航空燃油、角鲨烷
- 摆脱「路径依赖」,可以躲开「红海」,找到自己的技术更广阔的应用场景
- 生物技术:不止可以做医疗、药物、化工、生物技术在食品、农业、消费品领域都有很好的应用前景、市场价值和增长速度
- 传统消费行业:低生物技术,正视良好的需要「被变革」的战场
- 好的例子 - Impossible Foods:
- 趋势:素食流行 + 肉牛养殖碳排放引人担忧,欧美人造肉是真实需求
- Market:替代牛肉 - 在美国,汉堡肉市场足够庞大
- Technology:合成生物学 + 发酵技术生产豆血红蛋白
- Product:以豆血红蛋白为核心原料的汉堡肉产品
- PMF:完美契合
Take Home Messages
- 从消费端出发而非技术端出发,找准真实的市场需求,找到(Technology-)Product-Market-Fit
- 尽量对市场大的变化趋势有所判断
- 尊重和接纳生物的演化规律,做「最适合用生物来解决」的问题
- 谨慎估计技术转化的周期和投入,预判产品研发的关键瓶颈
- 遇到难以逾越的问题,不畏惧快速迭代和战略转型
- 警惕学术界的路径依赖
- 无需在「人人都想得到」的红海肉搏,努力寻找技术在非成熟领域的应用场景
- 不要和「既想做大股东又不想从学术界辞职专心运营公司」的 PI 一起做公司